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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直以为是本小说,读到最后的致谢才发现其实是本回忆录,确是又惊又喜。

故事主要冲突依旧体现在原生家庭,暴力和宗教方面,引述书中的陈述,大致就是

我意识到除了理查德和泰勒,我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在经济上依赖着我父母。我的家人从中间一分两半——三个离开了大山,四个留了下来。三个获得博士学位,四个没有高中文凭。裂痕已经出现,而且越来越深

生活的多元也让自己多少能中同理一二。个人最喜欢的部分是主人公到杨百翰中求学的心理冲突,因为和个人的部分经历重叠,有比较多的共鸣。

结尾收束那部分总感觉和 《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医生》 有些许共通之处,暂时就留给下次阅读吧

读完之后的冥冥中, 联想到我自己的选择, 我再次动摇了, ” 我真的不考虑读研究生吗?”

我不知道, 我只知道读研不会给我带来多少自由的时间, 虽然它可以延续我的校园生活, 但是带给我的那些新奇的东西, 进实验室, 做实验, 写论文, 作报告, 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趣, 应为还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方向, 对整个世界没什么了解, 我现在的饥渴状态, 但是又囿于自己能力不够, 没有办法在这个大环境里扎下根来, 实在是左右摇摆, 里外不是人…

Contents

  • 扉页
  • 版权页
  • 目录
  • 第一部分
    • 助产士
    • 奶油色鞋子
    • 阿帕奇女人
    • 诚实的污垢
    • 大小盾牌
    • 耶和华必预备
    • 小妓女
    • 当时世代的完全人
    • 羽毛盾牌
    • 直觉
    • 鱼眼睛
    • 沉默的教堂
    • 我的双脚已离开土地
    • 不再是孩子
      • 你不要留下。走吧。不要让任何事阻止你走
    • 不忠的人,违逆的天堂
      • 拿破仑并不比冉·阿让 [23] 更真实。这两人我之前都从未听说过
  • 第二部分
    • test
      • 我选它是因为我听说过莎士比亚,觉得这是个好兆头。但现在我才意识到我对他一无所知。那只是我听过的一个名字,仅此而已
      • 两天来,我努力从课本密密密麻麻的段落中找寻意义,但“公民人文主义”和“苏格兰启蒙运动”之类的词汇遍布全书,像黑洞一样将其他词汇都吞噬了
      • 我对父亲的忠诚与我们之间的距离成正比。在山上,我可以反抗。但在这里,在这个明亮喧嚣的地方,被伪装成圣人的异教徒包围着,我坚守着他教导我的每一条真理、每一条教义。医生是堕落之子。家庭教育是上帝的旨意
      • 他们信仰谦逊;我们身体力行。他们信仰上帝有治愈之力;我们将伤病交由上帝处理。他们信仰要为基督复临做准备;我们采取实际行动
    • 鲜血和羽毛
      • 在我看来,只要臭味可以忍受,房子就算干净
      • 我想留下。群山依旧陌生而险恶,但我想留下来
      •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小时候不被允许接受良好的教育
      • 我真想和凡妮莎击掌庆祝,然后我才想起,她早就不和我坐在一起了
    • 回到原点
      • 我已经搬回家来住,回到我以前的房间,回到我过去的生活。如果我再为爸爸工作,每天早晨醒来就穿上钢头靴跋涉至废料场,那就好像过去的四个月什么都不曾发生,仿佛我从未离开
      • 他需要你。他虽然从不说出口,但他需要你。该怎么选择看你的了
      • 如果你不帮他,就不能在这里住。你得另找地方
      • 但我那孤僻多疑的耳朵听到了一个弦外之音:你指望我能帮你什么?我开始动摇了,我觉得头晕目眩。泰勒是我的救命稻草。多年来,在我的脑海中,他一直是我最后求救的对象。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,他是我可以拉动的一根有力的杠杆。但现在我拉了这根杠杆,才明白其实它徒劳无用。它根本不能做什么
      • 我穿上靴子,感觉自己从未脱下过它们
      • 杨百翰大学就像一个梦,某种我想象出来的东西
      • 就当自己是香农吧,我想。接下来的五分钟,我成了香农
      • 但是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买它们——为了我的身体能被注意到——即便衣服没有问题,这个想法也让它们不够端
      • 我希望他能用其他方式让我知道——比如轻轻拉过我的手,或者用胳膊搂住我——但他也没有这样做
      • 那时的我相信——一部分的我将永远会相信——父亲的话应该也是我自己的观点
    • 父辈的吟诵
      • 我无法协调我的世界和他的世界,所以我将它们分开
      • 上学让我变得自命不凡,我需要被慢慢拉回从前,被调教一番,变回过去的样子
      • 我从没试着想象奴隶制的终结:毫无疑问,正义的呼声广为人知,这个问题已经得到解决
      • 这种衡量方法并不以宏大的历史事件或地质变迁——文明的堕落、山脉的侵蚀——为参照,而是以人的皱纹,以我母亲脸上的皱纹为参照
      • 我刚弄明白他是谁,刚了解到他为什么在那里发表演说,便被告知他被人谋杀了
      • 以前的一千次,我都无动于衷。如果有任何反应,我也只是被逗乐了,觉得肖恩聪明。现在我想堵住他的嘴。或者让他坐下来给他一本历史书,只要不是父亲放在起居室里裱好的美国宪法复印件下面的那本
      • 肖恩这样做是想羞辱我,把我锁在过去,困在过去的自我中
      • 我窥见人类的历史并思索我在其中的位置的地方
      • 有的人反对平等的大潮;有的人必须从某些人那里夺取自由
      • 我已觉察出我们是如何被别人给予我们的传统所塑造,而这个传统我们有意或无意地忽视了。我开始明白,我们为一种话语发声,这种话语的唯一目的是丧失人性和残酷地对待他人——因为培养这种话语更容易,因为保有权力总是让人感觉在前进
      • 只是我的耳朵变了。它们听到的不再是其中的玩笑。它们听见的是一个信号,一种穿越时间的召唤,得到的回应是一种越来越坚定的信念:我再也不允许自己在一场我并不理解的冲突中首当其冲
    • 美黄芩
      • 你明天就要走了。你不再是他们中的一员了
      • 她明白我的过失并非故意为之,而是出于无知,于是她温和而坦率地纠正我
      • 她们紧张地交换了一下眼色,但什么也没说
      • 我连想都没有想过——我没有意识到我们是被允许和他们谈谈的——所以我决定试试,即便只是为了向查尔斯证明,我可以做到
    • 我们的低语,我们的尖叫
      • 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爱情或友情,而是我自欺欺人的能力:相信自己很坚强。查尔斯知道我并非如此,因此我永远不会原谅他
      • 我设计了一个怪异而不断变化的评估标准,来衡量他对我的爱。一旦他没达到要求,我便胡思乱想。我情绪失控,将我全部的野蛮的怒火、我对父亲或肖恩的所有可怕的怨恨,都发泄到这个只是来帮助我的困惑的旁观者身上
      • 爸爸的一个儿子会开一辈子叉车,但这个人不会是理查德
      • 这就是你。你一直假装自己是别人,是比你更好的人。但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
      • 我决定相信,如果换一种方式请求他,让他冷静下来,他就会停下。我写下这些,直到让自己相信。这并没花很长时间,因为我想相信就是这样。想到过错在我,我感到很欣慰,因为这意味着事情还在我掌控之下
      • 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日记中使用模糊隐晦的语言,不再隐藏自我暗示和提议。我写下了记忆中的内容:有一次,他强迫我下车,将我的双手举到头顶按住,我的衬衫也蹿了上去。我恳求他让我整理一下衣服,但他好像听不见我的话。他只是像个大浑蛋一样盯着它看。幸亏我个头还小。如果个头再大一些,当时我就会把他撕成碎片
      • ,在这一篇里,我对回忆做了修正
      • 在那个女孩脆弱的躯壳中,在她为自己虚构的不可战胜的空虚中,还留下了一个火花
      • 我常常在想,那天晚上我写下的最有力的话,是否并非源自愤怒,而是出于怀疑:我不知道。我只是不知道
      • 我从未允许自己拥有这样的特权:不确定,但拒绝让位于那些声称确定的人。我的一生都活在别人的讲述中。他们的声音铿锵有力,专制而绝对。之前我从未意识到,我的声音也可以与他们的一样有力
    • 我来自爱达荷州
      • 我已经背叛了他们,没有像我本该做的那样去爱他们,至少我还可以保持沉默。
      • 我想要孩子和自己的家庭,但即便我渴望拥有这一切,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拥有。我不具备这个能力。只要跟异性接近,我就鄙视自己
      • 我亲眼见过婴儿出生,却对如何受孕一无所知。爸爸和哥哥在一边大喊大叫时,无知让我保持了沉默:我无法为自己辩解,因为我压根儿不理解那种指责
      • 这个词更关乎实质,而非行为。与其说我做错了什么,不如说我以错误的方式存在。我的存在中有一些不洁的东西
      • 他们的婚姻会充满操纵和暴力,对此我毫无疑问——尽管这些话不是我说的,是主教说的,而我还在努力思索其中的含义
      • 好奇心是一种奢侈品,只有经济上有保障的人才有权享有。我的心思被更多迫切的问题占据,比如银行账户的确切余额,欠了谁多少钱,我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能卖上一二十美元。我提交作业,复习备考,但我做这些不是因为对课程真感兴趣,而是出于恐惧——平均成绩稍有下滑,我便会失去奖学金
      • 考虑考虑。你要学会接受帮助,哪怕是来自政府的帮助
      • 我还需要父母的纳税申报单。我甚至不确定父母是否报税,但即便他们报税,爸爸要是知道我为什么要它们,他也不会给我的。我编了十几个假理由解释为什么我需要它们,但没有一个可信。我猜想申报单被收在厨房的灰色大文件柜里
      • 她知道我在撒谎——我能看出这一点,是因为爸爸意外回到家问她为什么复印申报单时,她回答说是为了备份自己的材料
      • 你拿到这么多,那是因为你有资格。要不要兑现,你自己决定
      • 我原以为那笔钱是被用来控制我的,但它却让我信守了自己的承诺:平生第一次,当我说再也不会为父亲工作时,我相信了。
      • 这是一种心理语言的转变,是我对家乡的放弃。
      • 当你是一个地方的一部分,在它的土壤上成长的时候,没有必要说出你来自那里。我从未说过“我来自爱达荷州”,直到我离开了那里。
    • 迷途的骑士
      • 双相情感障碍
      • 有那么痛苦的一瞬,我认为爸爸说了谎
      • 十九年来,我一直按照父亲的意愿生活,现在我要试试别的活法
      • 我不知道该对接诊的护士说什么
      • 入睡前我笑出声来。她没有寄来任何对抗链球菌或单核细胞病毒的药物,只有对付青霉素的
    • 硫黄的作用
    • 静候水流
      • 他觉得在不得不经历这件事前自己还能找到更好的人
      • 我告诉她,她不应该嫁给一个让她害怕的人,谁都不该这么做,但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毫无说服力。我相信这些话,但我不太理解它们的意思,不能让它们变得鲜活
      • 我本可以告诉他这一切,本可以卸下重担,让我们的关系承载它,变得更强大。可是我没有,我把这个担子留给了自己。我和尼克的感情已经贫血、营养不良、沟通不足,越来越岌岌可危
      • 记忆中的那个世界在某种程度上比我实际生活的世界更鲜活,我在两者之间穿梭游走
      • 说来惭愧。我从未与他谈过我之前的生活,从未向他描绘过那个入侵并毁灭我们共同的生活的世界
      • 这本将触及问题的核心。然而,我却沉湎于过去。现在再对尼克吐露心事,与他携手走向未来已经太迟。于是我只能说再见
    • 假如我是女人
      • 但当我在目录中看到这些课程,大声读出它们的名称时,我感受到一种永恒,我想尝尝那种永恒的味道
      • 先找出你的能力所在,然后再决定你是谁
      • 黛比姨妈来到法院,宣誓了一份书面陈述,证明我就是我声称的那个人。我的护照终于办下来了
    • 卖花女
      • 人能受得了地面上的阵阵狂风,所以也能禁得住高空的风。它们没有区别。不同的是头脑中怎么想
      • 我想我的兴趣来自学习了大屠杀和民权运动之后的无据可依之感——意识到个人对过去的了解是有限的,并将永远局限于别人所告诉他们的。我知道误解被纠正是什么感觉——改变重大的误解便是改变了世界
      • 爸爸可能是错的,伟大的历史学家卡莱尔、麦考利和特里维廉也可能是错的,但从他们争论的灰烬中,我可以构建一个世界,生活在其中。当我知道了地面根本不是地面,我希望自己能站在上面
      • 我只读自己想读的内容,不管是一本书还是书中的一页
      • 睁着眼睛的每一刻,我不是在阅读,就是在思考这些文字
      • 我不得不换一种方式读书,不让自己陷入恐惧或崇拜
      • 读麦迪逊、汉密尔顿和杰伊的作品时,我也感受到类似的兴奋,尤其是在我放弃他们的结论而支持伯克的观点,或者是在我看来他们的观点并无本质上的不同,只是形式的不同而已。这种阅读方法中植入了一些奇妙的假设:书并非儿戏,我也并不软弱
      • 痛苦的需求
      • 赞美对我来说是一种毒药,我被它噎住了。我期望教授对我大喊大叫,他没有这样做反而让我头晕目眩。我的丑恶一面必须得到表达。如果不是用他的声音来表达,我就需要用自己的声音来表达
      • 我无法只去想象那个身穿黑袍的女孩的画面,而对另一个女孩视而不见。学者与妓女,不可能都是真的。其中一个是谎言
      • 让我去操心费用的问题吧
      • 你表现得像是在假扮别人。好像你觉得你的生活全靠伪装
      • 是因为在这里,我人生中的每一个暴力和堕落时刻更为凸显
      • 这里的反差太大,眼前的世界过于梦幻。比起石头尖顶,记忆更加真实,更加可信
    • 毕业
      • 他活得越尊贵,所娶的妻就越多
      • 从我记事起,这个画面就一直居于我对天堂想象的核心:我丈夫和他的妻子们。在这道算术题中,存在一种刺痛:在神圣的天国演算中,一个男人可以为无数的女人平衡等式
      • 我永远不会成为众多妻子中的一员。一个毫不让步的声音宣称了这个决定,这个决定使我浑身发抖。如果这是上帝的命令呢?我问。你不会这么做的,那个声音回答道。我知道它说的是真的
      • 爸爸看着我,等着我发表意见,但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。我不知道该做谁。在山上,我不假思索地采用他们的女儿和追随者的声音。但在这里,我似乎找不到那个在巴克峰的影子下轻易就能找到的声音
      • 重读自己写下的文字,我对哥哥的轻蔑变成了一种讽刺。话又说回来,我写道,要不是刚刚想起来,直到今天我自己还从未注射过疫苗,也许我嘲笑起泰勒来会更有底气
      • 我希望过有意义的生活,而在我看来,交代那些没有任何意义
      • 我只记得,我和朋友们一起等待典礼音乐响起,看着他们的父亲给他们拍照,他们的母亲为他们整理头发。我记得我的朋友们都戴着五颜六色的花环,还有刚刚收到的珠宝礼物
      • 无论你在哪个角落,我们都可以去找你。我在地下埋了一千加仑汽油。世界末日来临时我可以去接你,带你回家,让你平平安安的。但要是你去了大洋彼岸
  • 第三部分
    • test
      • 我成了大学的一员。门上写着我的名字。根据上面的文字,我属于这里
      • 我想让老师做进一步解释,但是有什么东西让我放弃了这个想法——我确信这样做无异于对着一教室的人大喊:我不属于这里
      • 将自己从精神奴役中解放出来只有我们自己才能解放我们的思想
      • 尽管我已弃绝了父亲的世界,却从未寻找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勇气
      • 我从下午一直读到晚上,第一次为自己从童年起就感到的不安建立了一个词汇表
      • 与我其他的自我认知一样,这种认知源自那些我认识和我爱的人的声音。这么多年来,那种声音像耳语般一直伴随着我,刨根问底,担忧焦虑。那个声音说,是我不对。我的梦想堕落扭曲。那个声音有许多音色、许多音调。有时它是父亲的声音,更多的是我自己的声音
      • 玛丽·沃斯通克拉夫特
      • 约翰·斯图亚特·穆勒
      • 他似乎一直处于频繁切换的状态,在不同的维度进进出出,不确定是要做父亲的儿子,还是妻子的丈夫
      • 我盯着他们三人挤在一起,有一种感觉,这一切以前发生过,每个人的角色都经过精心排练。甚至包括我的
      • 女性需要——埃米莉需要——从托词中解放出来,证明自己是一个人。表达意见,采取行动,蔑视顺从。就像一个父亲一样
    • 悲剧之后的闹剧
      • 不知何故,我竟从未意识到,我所经历的一切,姐姐可能在我之前就经历过
      • 我把自己交给大学,就像把树脂交给雕塑家。我相信自己可以被重塑,思想彻底改变。我强迫自己和其他同学交往,一次又一次向别人笨拙地介绍自己,直到我有了一个小小的朋友圈子。接着我着手清除挡在我和他们之间的障碍
      • 他们与这些宏伟的建筑之间存在一种共生关系:他们将古老的建筑作为他们谈话的背景,给予它们生命;他们拒绝将它们视为死物,在它们的祭坛前顶礼膜拜
      • 阳光灿烂,糕点美味。当时那种感觉超越一切
      • 为什么突然间我可以与过去伟大的思想家们交流,而不再单纯对他们肃然起敬。这座城市中,陈年的白色大理石和黑色沥青在红绿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,让我看到一种东西,指引我可以欣赏过去,却不再沉默不语
      • 我恨她给我写了这么一封信。感觉她把我从一个生活快乐的世界里拽了出来,重新拉回另一个世界
      • 但有时我觉得是我们选择了疾病,因为它们在某种程度上对我们有益
      • 但这对他来说很难。这会让他想起自己的躁郁症给我们家造成的伤害
      • 她头脑聪颖、活力四射,但同时又忧心忡忡、顺从听话。接着她的形象变了,她的身体变得又瘦又长,一头长长的银发随风飘动
      • 我本不知道自己需要听到这些话,但当我看到它们,我才意识到我毕生都在寻找它们。你是我的孩子,我本该好好保护你
      • 。我只知道一点:当母亲告诉我,说她没有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做一个好母亲时,她才第一次成了我的母亲
      • 还有爸爸。他也变了,变得更平和,更爱笑。未来可能会和过去不同。甚至过去也可能与过去不同,因为我的记忆可能会变:当肖恩把我按倒在地板上,掐着我的喉咙时,我不再记得母亲在厨房里听着,也不再记得她移开了目光
      • 我在剑桥的生活也发生了改变——或者说,我变成了一个相信自己属于剑桥的人。我对家庭长久以来的羞耻感几乎在一夜之间蒸发了。平生第一次我公开谈论自己的家乡
      • 我的羞耻感源自我有一个将我朝吱嘎作响的大剪刀刀刃推去,而不是将我拉走远离它们的父亲;我的羞耻感源自我躺在地上的那些时刻,源自知道母亲就在隔壁房间闭目塞听,那一刻完全没有选择去尽一个母亲的责任
      • 我想我终于可以坦然地面对过去的生活了。那并不完全是事实,但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讲,的确如此:未来真的会更好。现在一切都已变得更好
      • 过去是一个幽灵,虚无缥缈,没什么影响力。只有未来才有分量
    • 大房子里吵架的女人
      • 我不确定是否有人会按照我为他们写就的剧本扮演角色
      • 她在自己家里走动的样子,就像一个在拥挤的餐馆里就餐的名人,努力不被人认出来
      • 或者这种惩罚是因为她的一生中他们之间从未停歇的冲突。现在她死了,冲突才结束
      • 我从未见过她拒绝让步
      • 我思索着我们之间已然出现的距离——这些话在他听来是如此自然,于我是何等刺耳
    • 物理的巫术
      • 我开始重读约瑟夫·史密斯和杨百翰的信件。小时候读这些信时,我怀着崇拜之情;现在我用不同的眼光重读它们,不是用批评家的眼光,也不是用信徒的眼光。我将一夫多妻制作为一项社会政策,而不是一种教条来解读。我将它与其自身的目标,以及同时期的其他运动和理论进行比较。这感觉就像一种激进的行为
      • 与他们在一起让我有一种归属感,这种归属感在巴克峰已经消失了多年。有时这种感觉让我痛苦。我想,没有哪个亲妹妹爱陌生人会胜过爱自己的哥哥,又是什么样的女儿比起父亲会更喜爱自己的老师?
      • 我更喜欢自己选择的家庭,而不是被给予的家庭,所以我在剑桥越开心,我的开心就越因为觉得自己背叛了巴克峰而散发着恶臭
      • 那一刻某种程度上我相信,就像我一直相信的那样,打破魔咒、解除魔法的人会是我。当寂静被打破,他愤怒地冲向我,我就会知道肯定是我做了什么,成了催化剂和导火索。这种迷信中透露着希望,给人能掌控局面的错
    • 事物的本质
      • 也许我很平静是因为我没有在真正意义上置身那里。也许我越过大洋,在另一块大陆上,在石头拱门下阅读休谟的著作。也许我当时正在国王学院里飞奔,腋下夹着《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》
      • 那一刻我意识到她不会开口,她会坐在那里一言不发,留我一个人孤军作战。我努力想让爸爸平静下来,但我声音颤抖而嘶哑。然后我放声痛哭——抽泣爆发自我身体某处,来自多年来我不曾感受过、已经被忘却的一部分。我想我可能要吐。
      • 以我用老办法止住了痛哭:盯着镜中自己的脸,指责它流下的每滴眼泪。这个过程如此熟悉,做这件事时,我在过去一年精心营造的幻想破碎了。虚伪的过去,虚假的未来,全都消失了
      • 我会移动嵌板,直到镜子上出现三张我的脸,然后我会盯着每一张脸,思索肖恩说了什么,又逼我说了什么,直到一切都开始变得真实,而不是说了几句可以让疼痛停止的话。现在我仍然静静地站在这里,面对这面镜子。还是同样的脸,呈现在同样的三块嵌板中
      • 让这张脸,让这个女人与众不同的不是衣服,而是她眼睛后面的东西,是她咬在齿间的东西——是希望、信仰或信念——让人生不再一成不变。我无法用言辞描述自己看到了什么,但我想是诸如信仰的东西
      • 那时我还不明白一个事实,正是温柔——这些年来我所度过的一种温柔的生活——才会最终拯救我
      • 我几乎没听到父亲说了什么,但我清楚地记得,仿佛此刻我正漂洋过海,穿越三次日落,回到我和朋友在室内唱诗班唱歌的那个夜晚。我想,我一定已经睡着了。喝了太多的酒。吃了太多的圣诞火鸡
      • 几周后再反思此事,我似乎犯了上千个错误,将一千把刀子插进了家人的心脏。后来我才意识到,那天晚上发生的任何伤害可能并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。而过了一年多,我才明白过来一个当时显而易见的事实:母亲从来没有跟父亲对质,父亲也从来没有与肖恩对质。父亲从未答应过要帮助我和奥黛丽。母亲撒了谎。
      • 那是我的话,不是她的话。接着我怀疑,一向完美充当父亲喉舌的母亲,那天晚上只不过是在附和我的意愿
      • 那些曾安慰过我、治愈过我的话,都成了空。我并不相信它们是不真诚的,但真诚并未给它们带来实质性结果,它们被其他更强大的潮流冲走了
    • 太阳以西
      • 写日记是一种沉思,而我不想思考任何事情
      • 当我的记忆显然不可信时,我便轻率地指控别人。母亲说我的愤怒才是真正的威胁,而肖恩有权保护他的家人。“那天晚上你的愤怒,”她在电话里告诉我,就是指肖恩杀死迭戈的那晚,“比任何时候的肖恩都要危险两倍
      • 我被城市里游客最多的地方所吸引,这样我就可以加入其中。那是一种狂热的遗忘方式,整个夏天我都在追逐它:在成群的游客中忘记自我,允许自己抹去全部的个性、性格和历史。景点越是有粗鲁的吸引力,我就越被其吸引
      • 他警告奥黛丽,要是她再提过去的事,会把我们一家人都毁了。爸爸说,我和奥黛丽原谅肖恩是上帝的旨意。如果我们不原谅,那么我们的罪过会比肖恩的还深重
      • 因为我不再信仰上帝,而是将自己交给恐惧——那是撒旦的领地
      • 作为一个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无知女孩,竟被允许去那样的地方读书,我应该感激涕零才是,但我丝毫提不起热情。我已开始思考教育让我付出的代价,开始对它心生怨恨
      • 质疑这些琐碎的事实以及自己掌控它们的能力,让我得以怀疑记忆中的每一件事是否真的发生过
    • 两双挥舞的手臂
      • 我只需将我的记忆换成他们的记忆,就可以拥有家人。
      • 但我什么也没感觉到。只不过是冰冷的石头
      • 当生活本身已经如此荒唐,谁知道什么才能算作疯狂?
      • 我在内心深处搜寻他想听的话,但一无所获。它们不在我心里
      • 他仿佛意识到我们正在创造回忆,一种我们日后可能需要的美好。或者那是我情绪的投射,因为那正是我的感受。我在日记中写道:今天有些照片可能会帮助我忘记神圣树林。有一张我和爸爸在一起的很开心的照片。证明还有可能
      • 我所有的奋斗,我多年来的学习,一直为了让自己得到这样一种特权:见证和体验超越父亲所给予我的更多的真理,并用这些真理构建我自己的思想。我开始相信,评价多种思想、多种历史和多种观点的能力是自我创造力的核心。如果现在让步,我失去的将不仅仅是一次争论。我会失去对自己思想的掌控权。这就是要求我付出的代价,我现在明白了这一点。父亲想从我身上驱逐的不是恶魔,而是我自己
    • 救赎之赌
      • 看完一集,我会不假思索地接着播放下一集,就像一次呼吸接着下一次呼吸。我每天看十八到二十个小时的电视。睡觉时我会梦到家,每周至少有一次我半夜醒来站在大街上,疑惑着醒来之前听到的哭喊声是不是自己发出的
      • 我无法忍受把句子串成一串串思想,或将那些句子编织成观点。观点太像是某种映射,而我脑海中的总是父亲在逃离我之前那张拉长的脸上的表情。
      • 精神崩溃的问题在于,不管你崩溃得多明显,你都会不以为然。你会想,我很好,所以我昨天连续看了二十四个小时的电视又有什么关系呢。我没有崩溃。我只是太懒
      • 我可怜的孩子让自己陷入恐惧,这种恐惧让她绝望地想验证自己的错误认知。我不知道她是否对我们家构成威胁,但我有理由认为她可能会
      • 我回来是为了悔过自新,挽救人生。但这里没有什么可拯救的,也没有什么可把握的。只有流动的沙粒,转瞬即逝的忠诚,以及不断变化的历史
      • 现在我明白了,珍贵之物就是迷宫本身,就是我在这里的生活留下的一切:一个我永远无法理解其规则的谜团,因为那些根本不是规则,而是一种意图围困我的牢笼。我可以留下来,寻找曾经的家;我也可以现在就走,在墙壁移动、出口关上前离
      • 我花了一年时间去否认的事实,他几乎立刻就接受了。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信任我,但接着他给我讲了他自己的故事,我才想起来:肖恩曾经也是他的哥哥
      • 尽管我现在拥有很多机会,或者也许正因为这些机会,我才失去了那个珍贵之物
      • 这就是恐慌症发作
      • 在谩骂和怒火之间,我说我需要一年时间为自己疗伤;之后也许我会回到他们疯狂的世界,试着去理解它
    • 家庭
      • 就在这一刻,她意识到抽身离开是多么轻而易举:用一整个家庭来交换一个妹妹是多么差劲的交易
      • 但每周抽出一段时间,坦承自己需要一些自己无法提供的东西,这么做很有益处
      • 我向泰勒道歉了多次,超越了我无法计算的我给他带来的损失,但是这些话都说得很别扭,说得结结巴巴。怎样遣词造句才算合理?一个人为了你,与父亲和家人疏远,你该如何道歉?也许没有合适的词句来表达。你该如何感谢一个不肯弃你而去的哥哥?就在你决定不再挣扎,任凭自己下沉时,正是他抓住你的手,将你拽上了岸。这一切,没有语言能够形容
      • 每当看完一部电视剧,我会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,几乎是丧亲之痛,于是不得不再去找下一部
      • 春去夏至,终于在秋天来临时,我发现自己能专心阅读了。除了愤怒和自责,我的大脑又可以容下别的想法了
      • 当一个人对家庭的责任与他对朋友、对社会、对自己的责任冲突时,他该怎么做?
      • 我退让了太多的土地——不仅仅是那座山,还有我们共同历史的整个领域
    • 守望野牛
      • 一旦走进那扇门,将有什么心照不宣的协定等着我。我可以得到母爱,但有一些条件,和三年前他们给我开出的条件一样:用我的现实来交换他们的现实,将自己的见解埋葬,让它在大地中腐烂
      • 如果你把爸爸说的关于我的一切都忘掉,我就把他说的关于你的一切都忘掉
      • 强迫他站边只会以心痛而告终
      • 这是多年来姐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,而我没有回应
      • 自他杀死迭戈的那晚以来,这是我首次与他共处一室。我很紧张,但其实没有这个必要。整个葬礼期间他都没看我一眼
      • 我意识到除了理查德和泰勒,我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在经济上依赖着我父母。我的家人从中间一分两半——三个离开了大山,四个留了下来。三个获得博士学位,四个没有高中文凭。裂痕已经出现,而且越来越深
      • 有那么一刻,这一年一度的朝圣之旅似乎毫无意义。我正在考虑是否要离开,这时收到另一条消息,是安琪姨妈发来的。她说外公已经取消了第二天的计划,甚至连每星期三固定要去的神殿也不去了,因为他想在家等着,万一我路过呢
      • 再过十二个小时左右我就能见到你啦!但看看谁在计算时间呢?
    • 教育
      • 我听说了山上正在上演的戏剧——受伤、暴力和来回变换的忠诚
      • 我不知道分离是否是永久的,不知道是否有一天我将找到一条回家的路,但这种分离给我带来了平静
      • 我花了两年时间列举父亲的缺点,不断地更新记录,仿佛将对他所有的怨恨、所有真实发生过的和想象出来的残忍与忽视一一列举出来,就能为我把他从生活中剔除的决定辩护
      • 负罪感源于一个人对自身不幸的恐惧,与他人无关
      • 当我彻底接受了自己的决定,不再为旧冤耿耿于怀,不再将他的罪过与我的罪过权衡比较时,我终于摆脱了负罪感。我完全不再为父亲考虑。我学会为了我自己而接受自己的决定,为了自己,而不是为了他。因为我需要如此,而不是他罪有应得。这是我爱他的唯一方式
      • 接下来发生的事非常戏剧化,但真正的戏剧早在卫生间就已上演了
      • 在那一刻之后,我做出的决定都不再是她会做的决定。它们是由一个改头换面的人,一个全新的自我做出的选择。你可以用很多说法来称呼这个自我:转变,蜕变,虚伪,背叛。而我称之为:教育
  • 作者的话
  • 致谢
  • 作者注
  • 注释说明
    • 我们每个人都比别人讲述的故事中赋予我们的角色更复杂。在家庭中尤其如此
    • 也许真正的悲剧在于,他之所以会以这种方式活在我们心中,活在我和哥哥的心中,正是因为他在其他时刻——成千上万的小戏剧和小危机——的反应让我们看到了他就是那样的角色。让我们相信,如果我们摔下来,他会放手不管。我们会先死去
    • 对我来说,没有什么比写下这本回忆录更能揭示这个真相——试图在纸上了解我所爱的家人,靠几句话来捕捉他们的全部意义,这当然是不可能的。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好的事:在记忆中的故事之外再讲述另一个故事

References